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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系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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刺繡封皮的日記本攤在膝上,娟秀的字跡一筆一劃寫得認真。棠蔚乖乖坐在鏡前,一邊看著唐薇的日記,一邊任由鈴蘭給自己梳頭發。

三天時間轉眼過去,棠蔚的門禁解除,卻也馬上要被送去學校。她一大早就被鈴蘭從床上挖起來洗漱準備,做個富家千金的好處就是,繁瑣的外務不必她親力親為,行李三天前就送到學校,入學前的報到手續也已經辦妥,宿舍打掃幹凈,她只需要輕裝上陣,直接參加開學式。

“小……小姐……”鈴蘭編好蠍尾辮,正要問她意見,忽然發現棠蔚眼眶通紅,嚇了一跳,以為她又開始傷心。

“可憐,好可憐。”棠蔚揉揉眼,把日記合上。

日記本很厚,記錄著唐薇從初中開始的日常生活,整整六年,其中寫得最多的,就是“千哥哥”三個字。她與這個千哥哥打小就認識,算青梅竹馬,卻在升入中學時關系突然惡化,對方不僅疏遠她,還對她冷眼相待。而為了追上這個優秀的竹馬,唐薇一直在努力,卻始終無法得到對方認同,漸漸變得偏激,行事越發任性起來,每日都在對方身邊刷存在感。

可惜存在感沒有刷成功,倒是反感值一路暴漲。

唐薇的文筆不錯,少女酸澀的倒追歷程、周圍朋友對她惡意嘲諷和厭惡,求而不得的情傷——這日記簡直就是本第一人稱的虐戀情深文,可惜沒有寫到反虐就戛然而止,棠蔚是又心疼又恨唐薇“斷更”。

故事停留在棠蔚穿來的前幾天,唐薇用大紅的愛心標註出對方的生日,然後寫著“驚喜”二字,三個巨大感嘆號。到底是什麽“驚喜”,並未明寫,但棠蔚覺得從唐家上下的表現來看,很可能是驚嚇。

她向鈴蘭試探性問過,可惜八卦如鈴蘭,對這件事竟然只字不提。

棠蔚隨手抽了張紙巾擤擤鼻涕,把日記塞回抽屜裏,只道:“我沒事,頭發綁好了?換衣服吧。”故事畢竟是別人的,她的傷感不過唏噓——青梅竹馬這個詞很美好,她也曾經有過,後來在世俗裏淹沒。

唐薇的更衣間大到離譜,不過裏面塞滿各種精致的漢服與華麗的蘿莉裙,件件價值不菲,普通衣服倒少得可憐,似乎漢服和蘿莉裙就是她的常服。棠蔚看得眼花,雖然想嘗試,但學院規定不許穿私服,只有清一色的校服,棠蔚沒得選擇。

參加開學式要穿校禮服是改良漢服,白底滾紫邊的交領長袖上衣,雪青色齊腰及膝百褶裙,腰封上繡著幾枝蘭花,還配了件同款的及腰小鬥篷,很是秀雅溫柔。

衣服的面料觸手柔軟舒服,棠蔚忍不住多摸幾下才換到身上,胸口處有墨紫的龍形變體字刺繡,正是太初的徽記。

“真漂亮。”鈴蘭羨慕地誇道,聲音還沒落下,就被門口傳來的巨大聲響嚇到。

兩人都嚇了一跳,腦袋從更衣間的門後探出。

“唐薇,你TM好了沒有?”有人倚在門框上,踹門的腳抵著門,眼裏顯而易見的不耐煩。

棠蔚微微張嘴。拋開粗暴的態度和行為來看,踹門的男人很英俊,二十歲上下的年紀,眉眼都是張狂而飛揚的,棱角分明的臉頰已現出男人成熟的端倪,可一雙明亮的眼眸卻尚留少年的清澈,少見的好看。

“二少,下次進來前請先敲門。”梅姐從後面上來,眉色微沈。她是唐家的女管家,同時也肩負著對唐薇三兄妹的教養之責,並非普通幫傭。

男人“嗤”了聲,好看的眼睛瞪向棠蔚:“要不是看在大姐面子上,我才懶得理她!到底好了沒有,能走了嗎?”

那雙眼睛裏的耐性已然告罄,又冷又兇地望向棠蔚,像棠蔚好友家那只叫啊嗚的貓,總吊著眼看人。梅姐叫他二少,棠蔚便猜到他的身份——唐家三個孩子,除她之外,還有長姐唐鳶,二哥唐風。

不用說,眼前這位是她初次見面的哥哥唐風。

棠蔚從衣帽間裏出來,拿起隨身包回道:“好了,哥哥。”

房裏三個人卻均是一楞,跟著便神情微妙起來。很快,男人哂笑:“我沒聽錯吧?你叫我什麽?沒想到我唐風有生之年居然能聽到你叫我哥哥!”

棠蔚在心裏嘆口氣,這對兄妹的感情果然不好。

不怪他們詫異,在唐家眾多寵愛棠蔚的人裏邊,絕不包括她唯一的哥哥唐風。兄妹兩的關系,可以說非常惡劣。

唐薇自打懂事起,就沒叫過唐風一聲“哥哥”。

————

討厭唐薇的唐風當然不是會主動送妹妹去學校的體貼哥哥,他之所以耐著性子等她,是因為長姐唐鳶發了話。對這兩個從小吵到大的兄妹來說,唯一能同時制住兩個人的,只有唐家的長女,唐鳶。

書裏花了不少筆墨來描述唐鳶此人——異能界的天才,擁有操縱溫度的能力,這是種極其罕見的異變能力,再加上她天資聰穎,早早就被選入太初學府的內門精英班,在學校和異能圈中皆風頭無雙,在書裏是接近女三號的角色。

唐鳶很疼弟妹,尤其喜歡唐薇。今日是唐薇入太初學府的第一天,唐父唐母有急事已出國兩天,唐鳶自己又因要留校集訓不能回來,只能勒令唐風務必親自將人送到學校。

因為知道這點,棠蔚也不敢讓唐風多等,換好衣服後就出門,連妝也沒來得及化。棠蔚剛入學,唐風已經是太初二年級的學生,他也要參加開學典禮。

明黃的跑車馬力十足,油門踩下後呼拉跑出老遠,鈴蘭揮手告別的身影在陽光下漸漸消失,車裏陡然安靜。唐風透過後視鏡睨她,棠蔚早就垂下頭去,臉被劉海和兩頰鬢發擋住,緊緊抓著安全帶的手微微顫抖。她不接茬,唐風的嘲諷像打在一團棉花上,他憋得慌,忍不住開口:“你在緊張什麽?不就是去上學而已?怎麽?怕自己外門弟子的學藉被人嘲笑?”

棠蔚是緊張,但不是因為上學,而是車禍後遺癥,再加上唐風車子開得又快,車禍時失重的感覺與徐淩川染血的臉又浮現心頭。

關於那場車禍最後的畫面,就定格在徐淩川撲來的瞬間,撞擊的力量打在他身上。她記得他剛剃了寸頭,腦袋上的傷口格外明顯,血淌過他的眉眼鼻翼,滴在她臉上。她怎麽也沒想到,生死關頭,這個她討厭了整個青春期的男人,會義無反顧撲來護她。對比之下,她為自己對他長達十多年的嫌棄表示愧疚。

也不知他怎樣了?是死是活,還是和她一樣,去往另外的時空。

“餵!”沒有收到她的反駁,唐風更不痛快了。

棠蔚有點茫然擡頭,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:“哥,開慢點。”

第二聲“哥”就叫得更自然了,沒有試探,聲音輕輕細細,像狗尾草細軟的絨毛,緩緩刷過耳朵。唐風差點一腳踩下煞車,緩過神後才狐疑問她:“你吃錯藥了?”

“暈車,想吐。”棠蔚捂捂嘴。

“靠,你敢吐在我車裏,我就把你扔出去!”唐風變了臉色,踩著油門的腳卻松開幾分。

車速慢下來,兄妹兩話不投機,各自閉嘴。棠蔚繼續她的腦補,這幾天光顧著打聽消息,她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。

穿書的網文她也看了不少,按正常走向,她現在應該得到穿書文的標配——

作為指路明燈的系統。

可從她睜眼到現在,她都沒得到任何召喚。沒有系統,她就不知道自己穿進書裏是為了什麽,有什麽任務要做,該如何回去,有哪些金手指、金大腿能抱。

棠蔚是一定要回去的。她父親早亡,祖父母合著大伯小叔把她母親趕出家門。母親因怕她那重男輕女的祖父母欺負她,就咬牙帶她回了娘家,一邊照顧她,一邊幫她外婆打理當年只不過一茬門面的小包子鋪糊口。晃眼就是二十多年,母親沒有再嫁,包子鋪成了老字號,生活好不容易舒坦幾分,棠蔚千說萬勸才說服她母親放下擔子去旅個游,誰知才送母親上飛機沒兩天,自己就出了車禍,生死不明。

她若死了,那不等於要走母親的命?

回去,她必須回去!

“你那什麽表情?誰又惹著你大小姐了?”唐風在後視鏡裏看到她揉眼睛的動作,受不了地開口。

棠蔚懵懵擡頭,和唐風的目光在後視鏡裏一撞——杏仁大眼泛紅,迷茫怯弱,楚楚可憐地望來。唐風差點把方向盤打錯,這個像三個月美短奶貓的小姑娘是他妹妹?

“給你給你,拿好了。”唐風耙耙頭發,隨手抄起副駕上放的東西向後扔去。

棠蔚只顧自己腦補,並沒聽到唐風和自己到底說了什麽,只瞧著一大件玩意兒被丟過來,她伸手去接時已經不及,那東西“咣當”落地,是個鳥籠子。籠門落地時松開,撲棱兩聲翅響,一只鳥從籠裏飛出。

唐風氣壞:“讓你接個籠子都接不好,快給我抓住這破鳥,別讓它在我車裏拉屎!”

他正說著,那鳥撲棱棱飛到棠蔚頭上,一收翅膀,孵蛋般盤坐到她腦袋上,發出聲綿長聲音。

“呱——”

是只純黑的小烏鴉。

“這是給你挑選的靈獸,別看是烏鴉,一萬只裏面才挑出這一只來。你能力太差,大型獸控制不了,先用它練著吧。”唐風解釋道。

每個進入太初學府的學生,都要準備一只靈獸用來練習精神念力。念力越高,能夠駕馭及交流的靈獸就越強悍,反之則弱小。以棠蔚的資質,這只烏鴉已經算……強大了。

棠蔚仍沒聽到唐風的話,她只聽到呱聲裏傳來的鳥語。

“呱——我是你的引導者,按你們理解,我就是所謂‘系統’。現在與你進行綁定,請主人賜名。”

“艹。”棠蔚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在心裏爆粗。

“好的,名字確認完畢,我叫草。”

系統,說來就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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